宫中的食材，自然都是极好的。
尽管本朝皇帝推崇节俭，但为了俭不逼下，太子一顿朝食，至少也有二十几样。
前后所需银钱与人力也就罢了，只是民间尚有百姓难以裹腹，一国太子却在此浪费食物，又怎能不叫姜翘感到悲哀？
“应给使吩咐，各样食物让宫人们自行分去，晌食也不必做了，准备些耐嚼的点心送去就好。”其中一位送餐的宫人道。
傅典食伸手捡了一块糕点品尝，惋惜道：“可惜了，明明今日的糕点已算不得甜，奈何殿下尝都没尝。”
姜翘挑眉，取了筷子来，夹起卖相漂亮的玉带糕。
炒过的糯米粉使玉带糕自带浅浅的米黄色，刚一入口，就有让人眼前一亮的香味霸道地占据高峰。
奈何为了减糖，过于突出本味，其中微苦的莲子味格外突兀，吃起来算不得爽口。
姜翘想提醒几句，但她并不了解太子的口味，许是太子就喜欢这样的，于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。
宫人的饮食都是统一的，在尚食局通常吃不到皇帝未曾用过的食物，往往都赏给皇帝身边的人了，所以除了试菜，姜翘也没什么机会吃到这样精致的饭食。
典膳局不一样，太子不喜欢的东西太多，每天剩回来的食物，大抵都进了典食与帮厨们的肚子里。
又没能打开太子胃口的庖厨们却也习惯了，嘻嘻笑着分完食物，这才各自去干活。
典食们闲了，姜翘放低姿态，一一前去请教。
尽管昨个尚咸伏告诉她可以去问太子身边的应给使，但她恐怕应给使离不了太子，请不动人，于是只能多从庖厨这儿打探消息。
不问不知道，原来太子殿下挑剔，已经赶走了许多庖厨，在场诸位典食也只在典膳局做工没几个月，太子殿下阴晴不定，大家都还没摸透他的口味。
只是根据剩菜的量来看，隐约可以察觉，太子不喜欢过于甜腻的糕点，也不喜欢油炸的食物。
“那太子殿下喜欢什么呢？”姜翘问。
傅典食道：“却也不少，有黄鱼豆腐、红烧鲤鱼、佛跳墙，也有黄酒烧鸭、板栗鸡、三鲜羊汤……总之海河鱼虾皆有，禽畜牲口不忌，味型虽不统一，但都有汤汤水水，太子殿下常常会将主食浸在汤汁里。”
姜翘沉吟片刻，又问：“太子殿下是喜欢润口些的食物？”
“倒也未必，干果与糕点也是吃的，虽不大喜欢炒菜，却吃得下凉拌，但凉拌又不吃酸甜口，让人摸不着头脑。”赵典食补充道。
姜翘记在心里，犹豫片刻才问：“冒昧地问一句，殿下身边奴仆众多，按说口味这等小事，总该了解得一清二楚，即便有不确定之处，也可以问殿下，怎的如今却知之甚少？”
傅典食苦笑道：“姜主膳有所不知，每每有人询问太子殿下，殿下便不肯作答，有时追问得紧了，连笔墨都丢出去，久而久之，也就无人敢问了。”
姜翘张了张口，最后还是没有把一肚子的疑问抛出来。
写字不肯，为什么不用手语？宫人问不出，皇帝怎么不管儿子？问不出就不管了，是不是过于荒谬？阖宫上下所有人的大脑沟回都填平了？简直有病！
但这些话未免太僭越，自然是不能说的。姜翘只好先谢过众人，打算慢慢再探究真相。
仅仅知道这些，不足以让她准备出太子满意的膳食。
日头升高，姜翘回尚食局舍馆，与宋如羡收拾了铺盖，搬去典膳局的舍馆。
见过了典膳郎，又经由胡胥吏拟写文书盖章，姜翘二人便可顺利住下来。
“姜娘子现下有什么打算？若是要试菜，儿这便去备菜。”宋如羡与姜翘住同屋，东西不多，故先收拾妥当。
姜翘摇摇头：“暂时不必，宋姐姐先歇着，过了晌午再忙。”
宋如羡点头，自去编络子打发时间。
姜翘放好行李，仔细整理了一下发髻，随后沿着长街往西去。
她要找一个人，名为小枣。
小枣是宫女中的万事通，虽说只是个洒扫宫女，但心思玲珑，为人局气，广交朋友，有什么疑问，找她是最合适不过的。
洒扫宫女是早晚轮班，现在闲着，姜翘走到尚舍局舍馆时，只托人喊一声，就叫来了小枣。
小枣生得温婉，是极素净的模样，五官都不算出挑，但瞧着舒服，面善，饶是姜翘只见过她两回，想来她都未必记得自己，却也不担心冒犯了她。
“好妹妹，是你找我？”小枣拉着姜翘到一边说话，叉手放在心口前，柔和地笑着。
姜翘施礼，不紧不慢道：“小枣姐姐仁善，儿万分感激！三言两语难说清，总之今儿个，儿调任典膳局，想问问姐姐，知不知太子殿下在饮食方面的喜恶？”
“姜妹妹外道了不是？从前我还分到过你的好馎饦，那般滋味让人回味，想好好感谢你还没